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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 牢(短篇小说)

更新时间:2025-08-10 07:00  浏览量:2

甲城东城门正街来得余老茶馆,每天一开板店门敞街,三教九流黑白蓝黄各路帮派,提笼架鸟遛狗随脚,纷纷聚拢而来。堂倌小二一边吆喝着吉祥话,跟着点头哈腰招呼爷客(老客贵客),那叫一个热闹。甲城人称茶馆为杂八地儿,三教九流啥人都到这聚堆儿,啥事皆聚堆唠扯。茶馆的味就是杂得没谱,这一宗饭馆可不能比,会馆也搂不住杂七杂八那一团烟火气。来得余这样的茶馆杂八凑啥都有,另有一类茶馆专供奶茶油茶,还有雅座茶馆只为听书品调子。

来得余茶馆有个铁打规矩,从清朝延续到了民国。落座茶馆喝茶吃零嘴儿,谈天说地讲古封金,江湖武林商道交易,两派议和仇人掰扯皆可。就是不能亮出短枪攮子发飙动手,啥官差也不可在老茶馆戴老铜铐子拿人。有事外面吵吵去,动家什练把式到城外摆阵场,茶馆不兜着这些玩意儿。

民国初年,来得余新来个机灵小伙计,今年立秋刚满十七岁,名叫尾巴。小伙计眼尖嘴巧,就是不太懂人情世故,一个劲儿问叨着拿不准的事。茶士老瓜不急不忙摆弄手上活儿,不停地摇头都被尾巴给问烦了。

清末民初甲城这地界儿称呼茶馆大堂倌为茶士,跑腿的小二为水力巴。茶士因其手上有绝活儿,不是谁都能得这一名号的。老瓜连睡觉都戴着瓜皮帽,故得诨名老瓜,他单臂托几十只摞起的青瓷茶碗行走如风,举过顶三尺的长嘴壶悬空倒茶,或遮目倒茶一滴不洒。

尾巴惊奇地问:“茶士老瓜哥,强人怀里藏短枪揣攮子,在哪打不起来呀?偏偏在咱这老茶馆不敢打杀,这是为何呀?难道咱这有武二郎压馆?”

老瓜眯起眼睛说:“啥高人压馆也压不住,你这小力巴听评书魔怔了吧?就如茅厕不能摆酒桌,饭馆不能拉撒屎尿,茶馆不摆阵场,再浑也得守老礼儿,这就叫礼数。”

尾巴凑上前接着问:“老瓜哥,我看见小茶馆被砸桌子摔碎茶碗的可不少啊,来得余却没人闹腾砸家什,不知为何是这样啊?”

老瓜苦笑说:“你这个小水力巴,还不麻溜干活儿去,光好奇卖嘴皮子,将来没出息。要不怎么说开店便是城里最大的,大就有礼儿,各路人马皆认可咱这嘎达,也就没人敢砸门面。大饭馆是面子,大旅馆是里子,大茶馆是扣子。官府、帮堂、商会、绺子山寨、江湖骗帮、盗伙、三教九流,都不会轻易撕面子毁里子动手扯断扣子。”

尾巴麻溜捂住嘴,差点喊出声来,捡半碗剩茶根喝一口压压惊,悄悄说:“俺的娘啊,官府天天喊剿匪,没想到在茶馆跟绺子土匪一桌喝茶呀!商会和盗贼两路水火不容,也在茶馆碰面不成?俺可不敢信你老瓜哥说瞎话。”

老瓜举长嘴壶过顶,习练几下手头上的把式,笑笑说:“半大小屁孩懂个球,脑子空心胸浅见识短。世事有分便有和,有吃喝就有拉撒,有白也得有黑陪衬,这叫上下左右通气,各路人马谁也离不开谁。”

老瓜放下大茶壶,用手指头弹了尾巴一个脑瓜崩说:“按你这个小水力巴说的,凡是有仇就老死不来往通气,闷头使劲杀?那可不成事啊。官府剿匪还得跟匪通气,也就是中庸,谁都不能过分。县长带兵剿匪也是打打停停的,绺子山寨便不敢乱抢乱杀,这也算是回礼儿。官府要与土匪开打,先来咱茶馆下战书,打不下去再来茶馆坐着喝茶讲和。你小子知道茶馆要紧了吧?没有这个地界儿,他们去哪下战书,回头再入座心平气和收手停战。来得余茶馆就是一块宝地,哪一路人马皆心知肚明。谁敢犯浑,进茶馆抓人打杀那便是得罪了天地江湖三教九流看,里外不是人。”

尾巴一边收拾杂活儿,一边说:“这会儿还没开板下门栓,老瓜哥再给俺说道一番,要是官府在此埋伏,不就能抓住绺子大当家的吗?还有商会被盗帮偷得恨之入骨,报官抓贼岂不正合适?”

老瓜抻着懒腰,不耐烦地说:“问问问,就你话多,一会儿开板敞街门累死你小子。还不在这会儿攒些劲头,东问西扯你要做学问读大书不成?从大清到民国,绺子土匪啥时候少过?本县与一路土匪打打和和,旁的山寨就不敢过来掺和。若将这路土匪剿灭了,各路绺子兴许蜂拥而来乱杀抢夺,你说哪头合算?商会与堂口帮伙也是爱恨情仇,彼此手脚上有尺度,商帮走货开铺子也便能做下去。”

到了时辰来得余茶馆开板敞门,老瓜指着大桌小桌对尾巴说:“大小桌你别靠前,侍候中桌便可。大桌是帮堂绺子那几路喝茶地儿,小桌是官府商会士绅喝茶的桌面,丁点马虎不得。中桌老茶客唠嗑闲扯杂七杂八吃点心嗑瓜子,水多水浅无妨,你过去伺候这些人。”

这一天,茶士老瓜表演悬长嘴茶壶反弹琵琶倒茶绝技,得了几波满堂彩。尾巴前后忙活着,他感觉到来得余茶馆的人神秘莫测,落座谈吐隐晦,躲避明光暗藏心事。

过了几天,晚上关板上门栓,得了空儿老瓜又弹尾巴一个脑瓜崩,笑着说:“小力巴,你不是好奇吗?告诉你吧小子,今天来喝茶穿毛皮大氅的是老甲山上的军师爷,对坐戴眼镜的年轻人是县府秘书戈书生。只因甲山绺子在骡马大道绑一大票,惊动了省府,要是不通气撕票就是天塌地陷的大事。戈秘书来茶馆要一张小桌,军师进来坐在小桌旁,这宗绑票大案就没事了。军师派一骑快马回甲山,禀报大当家高待那活票,带一份重礼原路护送回省城去,这事就算消停了。若没通气撕错了这一票,那就不定捅多大娄子呢。”

尾巴点头说:“瞅着那军师带着一股血杀气,不像商客”

老瓜今天得意爱说话,接着唠扯:“看见坐大桌喝茶的白胡子老翁吧?那是甲城昔日县太爷穆老爷,做过大帅的幕僚,京城有后台的大士绅。手上稀罕物一对玉玩被盗,这还了得大帅赏的宝贝丢了。要是大帅知道,说不定一急眼兵发甲城,清洗堂口。从县府到商会,各路帮堂三教九流都坐不住了。末了查出是个刚出道的小蟊贼,不清楚穆老爷是大人物,跟哨踩点,等穆老爷到正清堂泡澡时下手将玉玩球偷走。好在小贼顾毛蛋,没敢祸害那对宝贝玉球,麻溜送回去了,物归原主。”

老瓜说得兴奋,喝着温茶学说书先生的样子道:“再说那穆老爷,接过稀罕物一瞧,一只玉球碎掉一块玉缺,盗帮帮主当着穆老爷,抽短刀要割下顾毛蛋一只手。听穆宅大管家说,当时穆老爷摆手道,‘半大孩子,别动刀吓着他,东西拿回来就得了。把这孩子留宅门里,老夫调教几年就懂事了’。”

尾巴点头,心里想着顾毛蛋接下的日子会怎么样。

半个月后,穆老爷手托两只玉玩球,迈进来得余茶馆,坐在小桌雅座放下随带。穆老爷自带好茶,茶士老乔七分开水泡茶,喊尾巴端上四季点心,干鲜果品,熟瓜子炒花生。穆老爷将两只玉玩球放玉架托上,闭目听耳书(一个人贴耳细细说书)。

尾巴悄悄左瞧又看,玉玩球不见缺损,玉润光滑。得了空儿,他悄悄问老瓜:“老瓜哥,玉玩球没缺肉呀,那个顾毛蛋是冤枉的。”

老瓜低声说:“顾毛蛋偷了宝物,失手摔过,才掉的缺儿。这是后来找甲城老玉匠修齐整的,一般人看不出来。”

尾巴说:“这玩意儿修齐整了,跟没摔一个样,也便不碍事了。顾毛蛋在穆宅,就不会挨打了吧?”

老瓜摇头说:“你哪懂这里的道行,这事可没完,顾毛蛋死了。穆老爷留宅中调教,实则是叫顾屎蛋做玉仆。”

尾巴问:“就是服侍那对宝贝玉球的,顾毛蛋托玉,难道没拿住,又摔了一回?”

老瓜叹气道:“穆老爷怎么舍得让活人摸他的宝玉,听大管家说,顾毛蛋被绑在后院,第一天给碗稀粥两根咸菜,第二天灌半碗稀粥,不给盐咸。第三天只给少半碗稀粥,第四天就不给吃食了,只喝半碗井水。第五天担心顾毛蛋饿得吃自己舌头,家丁用口撑子撑开嘴巴,干喘气喝西北风,再也不给一滴水,顾毛蛋喊不出一声,九天连渴带饿断了气。穆老爷找来有名的方士,降服顾毛蛋的魂灵,从此顾毛蛋的魂儿护玉托玉,不离玉球左右驱赶盗贼鬼魅。”

尾巴一时惊呆了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忽地跑出去呕吐了一番。从那天起,尾巴好像一下子长大了,不再围着老瓜问这问那,也不再好奇地东瞅西瞧了。他默默地干活儿,忙过之后就待在角落里发呆。来得余下晚关了板,尾巴也不蹦跳着耍活宝逗乐,不说不笑悄悄望着夜黑发愣。

半年后的一天,尾巴突然消失了。老瓜和茶馆伙计们担心壶盖儿出事,个个焦急万分,却没有丝毫办法。

来得余茶馆老掌柜顾先生淡笑说:“小尾巴回乙县了,预备着去北平读中学,将来读大书。”

老瓜问:“尾巴这孩子是谁家的,能去北平读书,难不成不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儿子?”

顾先生眯起眼睛,有几分神秘地说:“尾巴不是一般人家子弟,乃乙县大户庄老爷大公子,大名叫庄元,送到咱来得余吃点苦劳筋骨知世事,免得往后只能读书做个酸书生。庄老爷家大业大,指望他将来能做大事情哩。”

若干年后,来得余茶馆老掌柜顾先生作古,新掌柜是老掌柜的儿子小顾先生。老瓜再也不能反弹琵琶倒茶水,臂力不够了,长嘴茶壶难以举过头顶。小顾先生没好意思撵老瓜走,叫其在来得余站门口招呼着引客,捎带擦桌子扫地。

穆老爷早死了,如今托玉玩球的是他亲侄子穆德宝。穆德宝是甲县新任商会会长,今天晌午包下了来得余,请各路堂口掌舵来此通气,往后遇到事情适宜办理。

甲山绺子二当家成虎阔步迈进来得余,走路咚咚作响,一身野腥气。听江湖老客说,这家伙吃生兽肉喝活马血,生熟不忌。盗帮掌舵的锦一味露头了,坐在角落神色慌张,眼神十分诡异。江湖短刀会大长兄冷杰迈着武林傲气步,进到来得余茶馆,放下宝剑,掸了掸风尘落座。后面跟着进来的是甲城堂口大帮主胡马,还有破衣烂衫的丐帮大棍子老破烂儿。

穆德宝瞧各路人马来得差不多了,喊老瓜关上来得余大门,闭门说几句真话,外人不便听旁音。

老瓜慢吞吞直起腰,刚要关大门,有个人一把挡住他,喊了一声:“老瓜哥,一向可好,还能一顿饭吃三碗打卤面吧?”

老瓜仔细打量来人,高个宽肩,大眼睛薄嘴唇,西装革履洋皮鞋。

老瓜揉了揉眼睛,呆愣一会儿,惊诧地喊道:“哎呀俺的老天爷呀,可不敢相信啊,是小尾巴吧?这么多年不见,如今长得一表人才了。”

随后跟进两个跨枪的公人,厉声对老瓜说:“老堂馆切勿造次,此乃甲县新任县长大人,你可要放尊重些。”

老瓜吓得脚下磕绊,险些摔倒。奔到来得余茶馆的各路人马,忽然间坐不住了,“哗啦哗啦”各自赶忙摸身上带的“家伙”,纷纷站了起来。

穆德宝赶紧快走几步,上前拱手道:“恭迎县长大人。小人乃甲城商会会长穆德宝,今儿请各路各道掌舵的来老得余通风通气,此为地方俗礼儿,全为咱甲县安稳妥当。小人没敢打扰县长,想在各路人马稳通之后,再拜见县长大人禀报四寨五堂六道之通达。”

庄元县长看见穆德宝手中托的玉玩球,点点头说:“我知道这对玉球,甲县一切照旧,充满了陈腐气息。这两个玉球是毛蛋子的魂灵守护,你不瘆得慌吗?如今民国二十一年,新生活已经兴起,甲县却依然老气横秋腐朽糜烂。是要改一改旧陋了,起头就在这来得余老茶馆。”

庄县长回头对老瓜说:“老瓜哥,你腿脚跟不上趟,回避一下吧。茶馆不动枪不抓人的老旧规,就在今天正午打破,来得余茶馆恐怕开不成了,我要端这个老窝。”

庄元掏出一副黄铜铐子,咔咔晃动几下,一排县警举着枪冲进来得余老茶馆。

甲山绺子二当家成虎,嗅觉灵敏反应奇快,起手打出一只牛角镖,庄元闪身躲过去。成虎踢翻了桌子,顺势拔出盒子枪,庄县长手更快,抢先掏出手枪,一枪撂倒二当家成虎。

吃生肉喝马血的绺子山寨头领受了枪伤,哼唧着被县警按住戴上铐子。旁人瞧见这架势不敢动弹,盗帮掌舵锦一味,短刀会大长兄冷杰,甲城堂口大帮主胡马,丐帮大棍子老破烂儿,还没使出各自的绝活儿,都被取下腰里藏的家什,戴上了老铜铐子。穆德宝跪地求情,也被戴上铐子。

庄县长对掌柜小顾先生说:“来得余关板上栓,什么时候敞街迎客,听我的命令。你记住,甲县再也不是以前的老甲县,杂七杂八三教九流需归一统,你想明白了这一宗,来得余也许还能重生。”

县警押解要犯出了街口,将今天逮捕的人全部送往甲城监狱羁押。

庄元向省府报功:“一举擒获甲山绺子二当家以及甲县各路堂口首领,来得余老茶馆暂时关门,多年的黑老窝被端掉。”

省府回:“静待事变,以逸待劳”。

庄元要了几个菜,请当年关照过自己的老瓜哥吃饭。老瓜蔫吧坐着不动筷子,低头不语。

庄元说:“老瓜哥,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懂江湖道行?多年前你对我这个小水力巴说过,来得余老茶馆不能动枪,各路人马通气不可断。难道是我昨天正午犯了忌讳?”

老瓜叹息道:“而今你是县长大人,我哪敢多嘴啊。”

庄元说:“老瓜哥别拿我当县长,就当小水力尾巴。”

老瓜摇头说:“县长说玩笑话呢,这可使不得,不过俺还是要唠叨几句。官匪盗丐通气,那是老规矩,几辈子就这么过来的。这么轻易打破了它,甲县恐怕就此不安宁啊!”

庄县长说:”老瓜哥,我何尝不想此地安稳,可是本省绺子黑帮暗线始终未破获,剿匪寸步难行。省域治安堪忧,省府下了死令,非得挖出暗线老根底子不可。老瓜哥,你知道顾先生是谁,小顾先生又是谁?他们爷俩可不简单,我这一回就要坐等看透小顾先生的底子。”

老瓜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说:“俺这个笨人,除了烧水倒茶,旁的不知晓,被老顾东家骗了一辈子,又被小顾东家耍弄。俺愚笨,真憋屈,俺不服。”

庄县长敬了老瓜一杯酒,拿出二十块大洋,让其回家静养,等事情明了再做安排。

老瓜说:“俺就一个人,住来得余老茶馆多年,哪还有自个的家?”

“老哥那就跟我住县府,没事溜达溜达街里,爱吃啥下馆子吃一顿。”

老瓜还能说啥,感激地点点头。

十天内,县警又抓几个人,但是小顾先生蛮狡猾,闻风而逃。

庄县长大为可惜:“到手的猎物,怎么能让他跑了呢?此举不妥。”

县府秘书说:“肯定是有人报信,说官府知道来得余老茶馆是暗线总堂,他这个堂主自然要逃走啊。”

庄县长请来老瓜问:“小顾先生溜了,也许会逃到哪去?”

老瓜想了想说:“”他在高坎乡有个姨娘,大北沟也有亲戚。”

县府秘书要带人去追,庄县长说:“不用了,派人在护城河寻找吧。”

两天后,小顾掌柜的尸体,在甲县南城角被发现。

老瓜抹着眼泪说:“老顾掌柜不舍得小顾野活知世道,一味关门读书,小顾本来胆子就小,那天看见老铜铐子铐人的阵势,必是吓破了胆,畏罪投河。”

庄县长说:“小顾掌柜就是个开茶馆的,怕什么呢?一定有人跟他说了狠话,让小顾掌柜怕得熬不过去了,觉得生不如死。”

老瓜摇头说:“俺也不清楚,这几天出的事,闹得俺早已糊涂了。”

秘书走过去,将老铜铐子咔嚓铐在老瓜手腕上。

老瓜惊恐地问:“庄县长,你们这是干啥,俺老瓜不识字,你们不能欺负俺这个老实人。”

庄元笑道:“我只跟你说小顾先生不简单,没有第二个人知道,逼死小顾掌柜的人就是你。老瓜,你不是个本分人,真名叫花森,全省各路绺子土匪的总暗线。起初我还不相信,便查封来得余老茶馆,敲山震虎。没想到,真将你这只埋伏的暗虎给震出来了。甲城监狱才是你的归宿,这辈子别想再走出来了!”

老瓜脸色涨红,眼神诡异,他苦笑望一眼当年跑前跑后小水力巴变成如今肃穆的庄县长,好像有话要说,末了抖动两下勒紧的铜铐子,干咳几声一句话也没说出口!

县警推一把老瓜,押解收监。

庄县长说:“你有话就说出来吧,以后再没人听你絮叨。花森你毒死老顾掌柜,逼死小顾掌柜,心毒手狠。你手下有五鼠、七猴、八虎,暗线密布。牛魔、暗狗、夜行侠到处摸情报,刺杀挡着通路人。致使本省匪乱猖獗,土匪黑帮当道,你可知罪!”

老瓜淡笑摇头:“尾巴兄弟,我真小瞧你了。不过,你也甭得意,别看你坐了县长老爷,老瓜哥我还是多年前那句话,道上的事,道行之繁,天行地接,街藏乡落,山眼河心,七规八义,九弯十宗。笼鸟不见山,池鱼未知湖,棚马不熟路。兄弟你当这个县长,老瓜哥为你捏一把汗!

庄元的目光与老瓜碰撞一瞬间,他感觉茶士老瓜哥也就是暗线总爷,最后那句话或是真诚的。庄元望着老瓜跌跌撞撞被押解出去,他关上门,打开窗户。

燕子已经离开燕窝,今天寒露,甲城清冷,明年开春,燕子还能飞回来吗?或许过些日子就会安装公署电话,房檐下的燕窝还能留住吗?

庄元忽然生出几分伤感,想起做小水力巴时,得余老茶馆开板敞街门时喊的吉祥茶话:“吃天吃地吃自己,拿东拿西拿天地(根本),杂七杂八江湖气,谈古说今来得余,一茶一饭一相声,三山五岳四海程,杯茗一捧万物生”。

老瓜很快被押解省监狱,摘下这只老瓜,全省绺子山寨瞬间失去了眼睛和耳朵。省警察厅还要撬开老瓜的嘴,将暗线一网打尽。然而老瓜就是不说暗线到底有多少洞(聚集点),人员具体都是谁,动了刑也没说。

后来庄元去看老瓜,带去几样他得意的下酒菜。庄元对老瓜说:“招了吧,说出暗线就解脱了,不说也不是办法,总这么熬着何时是个头啊!”

老瓜闷头吃喝,一句话不说。

庄元叹息:“不说只能再熬一段日子,说了恐怕就得处决,可是熬也不是个活法呀。倒不如干净利落,早死早投胎,总比苦熬无天日强吧。”

老瓜还是一声不吭。

看守见庄元还要问,便说:“庄县长莫问了,老瓜是个哑巴。”

庄元惊诧不已:“我与他是旧相识,他会说话的。”

看守摇摇头:“那是以前,押解来省城的路上,他吃下哑药不能再说话了。”

“他哑了不能说话,你怎么知道他是吃了哑药?”

“解差见他咬破领子吞吃了东西,没想到真是哑药。”

庄元望着老瓜:“你为了如此遭罪苟活?居然将自己害哑,活着就这么重要吗?”

老瓜低头不看庄元。

狱警说:“我算知道啥叫好死不如赖活着了,他住死牢吃喝拉撒就在水缸那么大的窝里。可他就是熬啊,他也知道熬不出去的,旁人真看不透他心思。”

庄元问:“老瓜哥,这也叫活着吗?”

老瓜慢慢抬起头,看着庄元,停顿一会儿,居然目无表情地点了点头!

场馆介绍
北京老舍茶馆成立于1988年12月15日,取自于人民艺术家老舍先生及其名剧《茶馆》,是集京味文化、茶文化、戏曲文化、食文化于一身,融书茶馆、餐茶馆、清茶馆、大茶馆、野茶馆、清音桌茶馆,六大老北京传统茶馆形式于... ... 更多介绍
场馆地图
宣武区前门西大街正阳市场三号楼3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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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老舍茶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