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又然影像志｜选辑：晾晒思想的话剧家们

更新时间：2025-08-31 14:35  浏览量：3

【按】1997年8月，儿子李语然刚10岁，我调回北京工作。观看的第一部话剧，是在中央戏剧学院黑匣子即小剧场里——萨特著、查明哲导的《死无葬身之地》；之后，连续看了查明哲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大剧场导的《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》、小剧场导的《纪念碑》。
昨夜，2025年8月30日，看北京电视台春妮采访查明哲、查文浩父子和海清等演员，是为国家大剧院复排《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》公演而发的海报。可喜可贺的是查明哲之子查文浩小犬子李语然三岁，他们既是中戏校友，又都在排舞台剧——只是两个人的侧重点不同。
查明哲、查文浩父子及海清等津津乐道复排《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》的花絮；我和李语然父子较之特殊的是，李语然创排的剧目是由我很晚发现的缪塞著、李又然译的《任性的玛丽亚纳》，也可以说是祖孙三代横跨两个世纪和亚欧大陆，积极促成中法戏剧史的首演佳话。

《晾晒思想的话剧家们》

中央电视台张子扬由国际部调至影视部任职的同时，正赶上中央实验话剧院查明哲执导公演法国萨特话剧《死无葬身之地》。张子扬激动不已，自己看了3遍不说，还半夜三更打电话通知认为可看戏的所有人。他说，宁可10年不看一部戏，也要看这部戏；这对人生，大为有益。
当今文艺竟有了严肃文学或严肃艺术之说，严肃得过分时，是会吓跑读者和观众的。可是，一切都不严肃，这世界还了得吗？于是，有对读者不屑一顾的诗人产生，有不管观众是否换频道的TV人出现，还有天晓得凭什么让诸位看家从大老远、大热天来，让人家在剧场里坐上两三个小时的编导演职员存在。
《存在与虚无》，是这位叫让·保尔·萨特的巴黎人所著的一部最具代表性的哲学著作。他的哲学著作还有：《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》《辩证理性批判》等。这位著名的哲学家、思想家、社会活动家，还是著名的文学家、剧作家、艺术批评家。他于1980年75岁时辞世，被人们称为：“时代的一颗明亮的智慧之星”，“20世纪人类的良心”。当过兵、教过书的萨特，以后半生职业写作成就，对本世纪人类思想文化发展产生着深刻又深远的影响。
距今52年前，萨特在《死无葬身之地》首演时对记者说过，他感兴趣的是：极限的情景以及处在这种情境中的人的反应⋯⋯剧中人提出的问题在全世界折磨过我们这一代许多人：“我如何经得住拷打？"
查明哲按约定在小剧场门口等待我。他对长久习惯于踩钟点的观众并未责怪；只是对我说，有人看话剧像来开会似的，总晚那么几分钟，很讨厌。我不知道，他是真讨厌尽管迟到也好不容易来的捧场者们，还是可惜自己所排剧目的开场设计，怕观众受损失没看着。我以为他说的肯定是后者。他引导我进入10几位演员将为100多位观众服务的小剧场，说，坐中间视线好，来认座儿的就串一下，肯定不会坐满的。19:15应该开始的话剧，推迟了几分钟才开演，减轻了查明哲的烦恼。剧情在推进，结果呢，没空座，没谁中途退场，没人说剧没演好！
舞美在设计构思时强调：这是一出“处境剧”，剧中人处在面临酷刑和死亡的极端处境做出选择，以实现各自的人生价值和自我超越。舞美设计在处理演出空间和材料的选择上，无疑要有助于这一“处境”的营造。身临其境的观众，显然都有了良知的发现和感知的独到，包括由年轻父母带来蹭票的孩子。
看《死无葬身之地》时，没人笑，没人鼓掌；待观众掌声经久不息时，是王玉立和冯宪珍等在频繁谢幕。这使人想到，笑，不一定比哭好。傻笑、好笑，都比哭好吗？严肃文学，严肃艺术，并非刻板，假装正经。笑与哭，在生与死抉择时，绝非一般意义上可以证明的灵与肉。人道和人性的剖面由戏剧透析并展示，思想和理念即刻成为任何人都应该理解的情景语汇，也就是严肃的存在和存在的严肃了。
思想存在，谁人表述？萨特以其四分之三世纪的不朽人生，为人类留存了跨越世纪的理念经典，这当然包括他的众多而重要的文学和戏剧代表作，如《恶心》《墙》《自由之路》《苍蝇》《间隔》⋯⋯
天下真有此等美事。21:30散戏，张子扬和查明哲已经于21:00在车里等待送我回宿舍了。我似乎刚明白，我眼前和身边的这些多么敬业的戏剧人，他们深谙人在绝望中内心活动的特别程度。还须承认，我们幸好有中央实验话剧院一批优秀的艺术家，他们不仅实验着话剧，还弘扬着人道。语言是思维的外壳。我看《死无葬身之地》以后，心悦诚服地说他们是：晾晒思想的话剧家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