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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当年宁愿被毒哑,也不想跟我有牵扯,重来我成全他

更新时间:2025-08-30 23:24  浏览量:4

窗外的雨,没有要停的意思。

雨点敲在玻璃上,发出一种沉闷又固执的声响,像有人在用指关节不知疲倦地叩问。我将最后一味药材小心翼翼地研磨成粉,白瓷药臼里,淡青色的粉末细腻得如同春日清晨的薄雾。空气里弥漫开一股复杂的草木气息,微苦,微涩,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类似杏仁的甜香。

我的指尖很稳,稳得不像话。就像多年前,我第一次在解剖课上拿起手术刀,划开那具冰冷、泛着福尔马林气味的躯体时一样。老师夸我,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。那时候,他站在我身后,轻轻笑了一下。那笑声,像羽毛一样扫过我的耳廓。

现在,电视里正播着他的专访。

主持人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介绍他:“……华语乐坛近十年来最富传奇色彩的‘声音’,被誉为‘行走的黑胶唱片’,他就是——沈怀今。”

镜头切到他脸上。那张脸,比记忆里成熟了许多,轮廓更深,眼角的线条也带了些许岁月的痕迹。但他依然好看,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捕捉到的好看。他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米白色高领毛衣,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,姿态慵懒,却又透着一股恰到好处的疏离。

他开口说话,声音透过屏幕传来,低沉,悦耳,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,仿佛每一个字音都经过了精心的打磨与包裹。他说起他的新专辑,说起他对音乐的理解,说起他即将开始的巡回演唱会。

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喉咙上。那里的皮肤,随着他说话的动作,有轻微的起伏。那里,就是他所有荣耀与光环的源头。

也是我此行的终点。

“听说沈老师对自己的嗓子保护到了极致,是吗?”主持人笑着问,语气里满是好奇。

沈怀今微微颔首,端起手边的水杯,抿了一口。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玻璃杯,但在他手中,却仿佛成了一件艺术品。“算是职业习惯吧。”他说,“不吃辛辣,不喝冰水,尽量避免在嘈杂的环境里长时间说话。”

他说得云淡风轻,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。

我关掉电视,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窗外不绝的雨声。我将臼中的粉末小心地倒进一个巴掌大的琉璃瓶里,盖上木塞。淡青色的粉末在瓶中轻轻晃动,像一小片被囚禁的春天。

这味药,我给它取名叫“春歇”。

春日短暂,万物当歇。

多贴切。

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他的经纪人陈姐发来的消息:“林医生,明天下午三点,还是老地方见。怀今最近喉咙又有些不舒服,辛苦您了。”

我回了一个“好”。

陈姐口中的“林医生”,就是我。一个专攻咽喉疑难杂症的中医。这个身份,是我花了一年时间,精心为自己打造的。通过几例漂亮的康复案例,我在这个小圈子里,已经小有名气。

而沈怀今,是我最重要的病人。

老地方是一家隐蔽的私人茶馆,古色古香,一草一木都透着禅意。我到的时候,沈怀今已经在了。他坐在靠窗的位置,窗外是一片小小的竹林,雨水顺着竹叶滑落,在地上溅起细碎的水花。

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,衬得他脸色有些苍白。看到我,他站起身,对我点了点头,算是打过招呼。他的眼神很淡,像蒙着一层薄雾的湖面,看不真切。

“林医生。”他开口,声音有些沙哑。

“沈先生。”我回以同样的礼貌,将药箱放在桌上。

陈姐在一旁,脸上是掩不住的关切:“林医生,您快给看看。这几天降温,他好像有点着凉,嗓子一直干痒,今天早上起来就有点哑了。下个月就是演唱会的第一场,可不能出任何岔子。”

我“嗯”了一声,示意沈怀今坐下,张开嘴。

我戴上一次性手套,用压舌板轻轻压住他的舌头,另一只手拿着小电筒,凑近了看。一股温热的、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,扑面而来。那气息里,有淡淡的茶香,还有他身上那款我熟悉的木质调香水味。

我的心跳,在那一刻,漏了一拍。

但我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。

他的咽喉有些红,但并不严重。是很常见的、由于过度疲劳和天气变化引起的炎症。

“没什么大问题。”我收回工具,语气平淡地做出诊断,“就是最近太累了,声带有些疲劳。我给您开的日常润喉方,还在喝吗?”

沈怀今点头:“一直在喝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我从药箱里拿出那个装着“春歇”的琉璃瓶,推到他面前。“这是我根据您最近的状况,新调的一个方子。在原来的基础上,加了两味安神清肺的药。每天一次,用温水冲服。”

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琉璃瓶上,停顿了几秒。瓶中的淡青色粉末,在茶馆昏黄的灯光下,泛着一种温润而神秘的光泽。

“有劳了。”他轻声说,伸手将瓶子收了起来。他的指尖修长,骨节分明,轻轻划过冰凉的瓶身。

陈姐在一旁千恩万谢,说我是他们的救星。我只是笑了笑,没说话。

离开茶馆时,雨还在下。我没有打伞,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。凉意顺着皮肤,一点点渗进骨髓里。

我想起很多年前,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。

我发着高烧,浑身滚烫,缩在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。他冒着大雨跑遍了半个城市,给我买回了退烧药和一碗热腾腾的粥。

他浑身湿透,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,狼狈得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。他把药和粥塞到我手里,自己却蹲在墙角,冻得瑟瑟发抖。

我问他,为什么不先给自己擦擦。

他抬头看我,眼睛在昏暗的灯光里亮得惊人。他说:“我怕粥冷了。”

那时候,我觉得,他就是我的全世界。

可也是他,在后来,用最平静的语气,对我说出了最伤人的话。

他说:“我们之间,到此为止吧。”

我不懂,我不明白。我问他为什么。我们不是好好的吗?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努力,等他毕了业,我们就结婚吗?

他看着我,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和冰冷。

“我累了。”他说,“我不想再过这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。你给不了我想要的。”

我哭着求他,说我可以改,我可以更努力地去打工,我可以什么都不要,只要他别走。

我的眼泪,我的卑微,在他眼里,仿佛成了一个笑话。

他终于被我逼得不耐烦了。

他看着我,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?是不是非要我把话说明白?跟你在一起,让我觉得窒息。我宁愿现在就被人毒哑,一辈子都不能唱歌,也不想再跟你有一丝一毫的牵扯。你懂了吗?”

宁愿被毒哑,也不想再跟我有牵扯。

这句话,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。然后,在那之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,反复地、不知疲倦地,将我的心脏凌迟。

我记得,那天,外面也下着雨。

雨声,和他的话,混在一起,成了我整个青春里,最盛大的一场落幕。

我重生了。

睁开眼的那一刻,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。空气里是消毒水的味道,白色的天花板,白色的墙壁,一切都白得刺眼。

我死于一场意外。过劳,心源性猝死。死的时候,我还是个在医院里三班倒,为了职称和论文焦头烂额的小医生。

而他,已经成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。

我躺在病床上,看着自己年轻了十岁的、光滑的手背,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,才接受了这个荒诞的事实。

我回来了。回到了他刚刚跟我分手,而我因为伤心过度,胃出血被送进医院的那一年。

病床头的柜子上,放着一个果篮,里面有一张卡片。字迹很熟悉,是他的。

“祝早日康复。”

连一个署名都没有。

我盯着那张卡片,看了很久很久。然后,我把它撕得粉碎,扔进了垃圾桶。

出院后,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退掉了那间充满了我们回忆的出租屋。然后,我辞掉了医院的工作,用父母留给我的一笔钱,拜了一位隐世的老中医为师,一头扎进了浩如烟海的本草世界。

我不再关注他的任何消息。他的歌,他的新闻,他的一切,都与我无关。

我用了十年的时间,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全新的、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人。

我冷静,理智,专业。我把所有的情感都深深地埋藏起来,用厚厚的草药典籍和一沓沓的病例报告,为自己筑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。

直到一年前,我“学成归来”,在朋友的介绍下,偶然接触到了陈姐。

她说,她手下的一个艺人,嗓子出了点问题,西医看了很多,效果都不理想,想试试中医。

她说,那个艺人叫沈怀今。

我当时正在整理药材,听到这个名字,手里的当归,啪嗒一声,掉在了地上。

朋友问我,怎么了。

我弯腰,捡起那截断成两半的当归,平静地说:“没什么,手滑了。”

那一刻,我知道,我的机会来了。

他说,他宁愿被毒哑。

好。

这一世,我成全他。

“春歇”的效果,比我想象中还要好。

一周后,陈姐的电话打来,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喜悦:“林医生,您真是神了!怀今说,喝了您开的药,喉咙清亮了好多,之前那种干涩紧绷的感觉完全没有了。真的太感谢您了!”

我握着电话,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:“这是我应该做的。但还是要提醒沈先生,不能掉以轻心,日常的保养更重要。”

“一定一定!”陈姐连声应着,“对了林医生,为了感谢您,怀今想请您吃顿饭,不知道您方不方便?”

请我吃饭?

我拿着电话,走到窗边。窗外,那场连绵了许久的雨终于停了。阳光穿过云层,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我的目光,落在楼下一株刚刚抽出新芽的柳树上。那嫩黄的、小小的芽,在微风中轻轻颤动,脆弱,却又充满了生命力。

“不必了。”我淡淡地拒绝,“我跟病人,只在诊疗室和茶馆见面。”

这是我为自己设下的规矩。

电话那头的陈姐似乎愣了一下,随即干笑了两声:“是是是,林医生您有原则,我们理解,我们理解。那……下次复诊时间?”

“下周三,老时间,老地方。”

挂了电话,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。那口气,仿佛带着胸腔里积压了许久的沉闷。

我不能和他有工作之外的接触。

我怕自己会失控。

怕自己在他面前,会不经意地流露出那些早已被我深埋的情绪。

更怕……看到他如今的意气风发,会让我那颗早已结痂的心,再次鲜血淋漓。

我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理智,才能将这场漫长的、无声的复仇,进行到底。

“春歇”的主要成分,是一味叫“诃子”的药材。它在本草经里,被誉为“声音之总司”,善能开音。但任何事物,都有其两面性。诃子性温,少量用之,可润喉开音。但若是长期、大剂量地服用,再配上几味特定的、能够引导其药性的辅药,它就会变成一把温柔的刀。

它不会立刻毁掉一个人的嗓子。

它会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,一点一点地,侵蚀声带的韧性,让它变得脆弱,敏感。一开始,你会觉得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清亮、完美。你会依赖上它带来的这种巅峰状态。

然后,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当你最需要它的时候,它会给你致命一击。

就像我们的爱情。

曾经,我也以为,那是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。我依赖它,沉溺于它带来的甜蜜与幸福。

然后,它在我最爱它的时候,用最残酷的方式,将我打入地狱。

下周三,我准时出现在茶馆。

沈怀今的气色好了很多。他换下了沉闷的黑衣,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,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。

他看到我,嘴角甚至微微向上扬了一下,露出一个极浅的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笑容。

“林医生。”

“沈先生。”

我们相对而坐,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
我照例给他做了检查。他的咽喉状态确实很好,红肿已经完全消退,声带看起来光洁而富有弹性。

“恢复得不错。”我收回工具,公事公办地说。

“都是林医生的功劳。”他看着我,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,“林医生的医术,确实高明。我之前看过很多名医,他们都只是让我少说话,多休息。只有您,能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,恢复到最佳状态。”

我垂下眼,整理着药箱,不去看他的眼睛。“沈先生过誉了。我只是用了些家师传下来的方子,恰好对您的症而已。”

“家师?”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,“能教出林医生这样的高徒,想必令师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。”

我的手顿了一下。

我的老师,是一位真正的医者。他教我识药,辨症,更教我医者仁心。他常说,药能救人,亦能伤人。为医者,当心存敬畏,如履薄冰。

如果他知道,我用他教我的本事,去做这样的事……

我不敢想。

“家师早已隐居,不问世事了。”我岔开话题,从药箱里拿出另一个琉璃瓶。

这一次,瓶子是深棕色的,看不清里面的东西。

“这是巩固的方子。”我说,“药性会比之前的‘春歇’温和一些,但需要更长的时间来调理。演唱会期间,务必坚持服用。”

他接过药瓶,握在手里,却没有立刻收起来。

他摩挲着瓶身,忽然问我:“林医生,我们……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?”

我的心脏,猛地一缩。

我抬起头,对上他的视线。他的眼睛,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,似乎要将我整个人都吸进去。
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迎着他的目光,平静地摇了摇头:“沈先生说笑了。像您这样的大明星,我只在电视上见过。现实里,这是第一次。”

我的脸上,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。我的声音,平稳得像一条直线。

他盯着我看了很久,久到我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。

然后,他像是终于放弃了,自嘲地笑了一下:“可能是我记错了吧。只是觉得……林医生的眼睛,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。”

我的眼睛。

我下意识地想去摸自己的眼睛。

当年,他最喜欢我的眼睛。他说,我的眼睛里,有星星。每次他唱歌给我听的时候,他都喜欢看着我的眼睛。他说,看到我眼睛里的光,他就觉得,自己拥有了全世界。

现在,我眼睛里的星星,早就熄灭了。只剩下一片死寂的、冰冷的宇宙。

“是吗?”我淡淡地反问,“那想必,沈先生认识的那个人,也有一双很大众的眼睛。”

我的语气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冷淡。

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,微微一怔。

茶馆里的气氛,有片刻的凝固。

还是陈姐打破了沉默。她笑着打圆场:“哎呀,怀今你就是爱胡思乱想。林医生是医学博士,跟你以前认识的那些小姑娘怎么会一样呢?”

她的话,像一根针,轻轻地扎了我一下。

是啊。

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,会因为他一句话就脸红心跳,会傻傻地以为他就是全世界的,小姑娘了。

我如今,是林医生。

一个冷静、专业、甚至有些冷漠的,林医生。

那次见面之后,沈怀今没有再试探过我。

他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演唱会的准备中。而我,则按部就班地,为他提供着我的“良药”。

他的状态越来越好,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对他的赞美。说他的声音,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。每一次的彩排视频流出,都能引起粉丝的狂欢。

他们说,沈怀今的声音,是被上帝亲吻过的。

我看着那些报道,面无表情地划过手机屏幕。

是吗?

那很快,上帝可能就要把他亲吻过的礼物,收回去了。

演唱会的前一周,我接到了陈姐的电话。她的声音,是我从未听过的慌乱和焦急。

“林医生!您快来!怀今出事了!”

我赶到他住的酒店时,房间里一片狼藉。

地上是摔碎的玻璃杯,乐谱散落一地。沈怀今坐在地毯上,背对着门口,肩膀在微微颤抖。

陈姐和几个工作人员站在一旁,手足无措,谁也不敢上前。

“怎么回事?”我问陈姐。

陈姐的眼圈都红了:“我也不知道……今天下午最后一次联排,还好好的。晚上回来,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我们不放心,拿备用房卡进来,就看到他这样了……他一句话都不说,谁问他他都不理。”

我皱了皱眉,走上前去。

我蹲下身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沈先生?”

他缓缓地转过头来。

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,我的心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,狠狠地攥住了。

他的脸上,没有了平日里的从容和疏离。取而代之的,是满脸的惊惶和茫然。他的嘴唇在不停地翕动,似乎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。

他失声了。

在距离他最重要的演唱会,只有不到一周的时候。

酒店房间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,那目光里混杂着期盼、依赖和最后一丝希望。仿佛我就是那个能够力挽狂狂澜的救世主。

沈怀今也看着我,他的眼睛里,是全然的破碎和无助。那神情,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了太久,终于看到绿洲,却发现那只是海市蜃楼的旅人。

他伸出手,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。他的手心,一片冰凉,还带着细密的冷汗。他的力气很大,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。

他张着嘴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类似风箱抽动般的气音。

我能读懂他眼神里的意思。

救我。

他在说,救我。

我的心,在那一刻,被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攫住了。那情绪里,有大仇得报的快意,有计划成功的冷静,还有一丝……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,细微的刺痛。

我用了十年的时间,等待这一刻。

我设想过无数次他崩溃的样子。我想象他会愤怒,会咆哮,会歇斯底里。

但我没想过,他会是这样一种……全然的、孩童般的无助。

他就这样看着我,把所有的希望,都寄托在我身上。就像当年,我发着高烧,躺在出租屋里,也是这样看着他一样。

何其相似。

何其讽刺。

我深吸了一口气,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,反手握住他的手,用一种专业而镇定的语气说:“别慌。让我看看。”

我的镇定,似乎给了他一丝力量。他眼中的惊惶,稍稍退去了一些。

我让陈姐把所有人都请了出去,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。

我重新给他做了检查。他的声带,呈现出一种诡异的、松弛的状态。就像一根被拉扯到了极限,又猛然松开的橡皮筋,失去了所有的张力和弹性。

这是“春歇”和后续方子共同作用的最终结果。

一种不可逆的、结构性的损伤。

“怎么样?”他用气音问我,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。

我沉默了片刻。

我在想,我该如何向他宣布这个,我为他精心准备了十年的“死刑判决”。

我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?是冷漠,是同情,还是……幸灾乐祸?

最终,我选择了一种最平淡的,也最残忍的方式。

我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:“沈先生,恐怕,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。”

他的瞳孔,猛地一缩。

“你的声带……受到了严重的损伤。这种损伤,从目前的医学手段来看,是……”我停顿了一下,然后吐出了那两个字,“永久性的。”

永久性的。

这三个字,像三颗子弹,精准地射入他的心脏。

他脸上的血色,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。他抓着我的手,无意识地收紧,然后,又缓缓地松开。

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,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。

“永久……性?”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,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,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我再也……不能唱歌了?”

我没有回答。

我的沉默,就是最好的回答。

房间里,陷入了漫长的死寂。

我能听见他粗重的、压抑的呼吸声。一下,又一下,像一头濒死的困兽。

许久之后,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。

那笑声,空洞,嘶哑,充满了绝望。

“报应……”他笑着,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,“这都是报应……”

我看着他,没有说话。

他抬起头,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,像是要从我脸上,看出些什么。

“是你,对不对?”他问,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,“从一开始,就是你。”

我没有承认,也没有否认。

事到如今,承不承认,已经不重要了。

他看着我,忽然笑了。那笑容,比哭还难看。

“十年了……”他说,“我以为,你早就忘了。我以为,你过得很好……”

我终于开口,声音冷得像冰:“你凭什么以为,我过得很好?”

我的反问,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“你毁了我对爱情所有的想象,毁了我整个青春,然后你成了万众瞩めて的大明星,站在云端,享受着鲜花和掌声。而我呢?我在泥潭里挣扎,在深夜里痛哭,在每一个听到你歌声的瞬间,都感觉像被凌迟。你凭什么觉得,我会忘了?你又凭什么觉得,我会过得很好?”

我的声音,不大,却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的、沉重的力量。

每一个字,都像一块石头,狠狠地砸向他。

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他脸上的表情,是全然的震惊和……痛苦。

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他艰难地辩解,“当年……我……”

“当年?”我打断他,冷笑一声,“当年的事,我不想再听。我只记得一句话。”

我凑近他,看着他的眼睛,用一种近乎耳语的、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,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他当年的话:

“‘我宁愿现在就被人毒哑,一辈子都不能唱歌,也不想再跟你有一丝一毫的牵扯。’”

“沈怀今,”我叫着他的名字,感觉这两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,都带着一股血腥味,“你看,我成全你了。”

他的身体,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
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悲伤。那悲伤,浓得化不开,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。

“所以……这一切……都是你设计的?”他问,声音里带着最后的、一丝不肯相信的侥幸。

“是。”我回答得干脆利落。

那最后一个侥幸的泡沫,被我亲手戳破。

他闭上了眼睛,两行清泪,从紧闭的眼缝中,汹涌而出。

那一刻,我以为我会感到无比的畅快。

但没有。

我的心里,一片空茫。像一场大火过后,只剩下一地灰烬的废墟。

原来,支撑了我十年的恨,在真正得偿所愿的这一刻,带给我的,不是解脱,而是更深的虚无。

我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
“演唱会,是开不成了。”我说,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,“违约金,赔偿款,还有你未来的路,都该好好想想了。”

说完,我拎起我的药箱,转身,准备离开。

就在我的手,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,他忽然在我身后,用尽全身的力气,喊出了一个字。

那是一个,我以为我这辈子,都不会再从他口中听到的字。

他喊的是我的名字。

我的小名。

“……夭夭。”

我的身体,瞬间僵住。

像被一道闪电,从头到脚,劈得外焦里嫩。

这个名字,已经有十年,没有人叫过了。

它属于那个,还相信爱情,还相信天长地久的,傻姑娘。

而那个傻姑娘,早就死了。

死在了十年前那个下着大雨的午后。

我没有回头。

我怕一回头,我苦心经营了十年的坚硬外壳,会瞬间崩塌。

我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

门外,陈姐和一众工作人员,都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我。

我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,走进了电梯。

电梯门缓缓合上,将那些探究的、复杂的目光,都隔绝在外。

镜面的电梯壁上,映出我的脸。

那张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。

只是,有两行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,在冰冷地滑落。

沈怀今失声的消息,终究还是没能瞒住。

演唱会紧急取消的公告一出,舆论瞬间哗然。各种猜测,甚嚣尘上。

有说他压力过大,精神崩溃的。

有说他得罪了人,被人报复的。

甚至有小道消息,说他患上了喉癌。

他的经纪公司,焦头烂额,拼命地压着新闻,发着语焉不详的声明。但越是这样,外界的猜测就越是疯狂。

他从云端,一夜之间,跌落谷底。

所有与他有关的代言、合作,纷纷解约。墙倒众人推,世态炎凉,在这名利场里,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
而我,作为他最后接触的“医生”,自然也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。

有媒体扒出了我的信息,说我是个来路不明的“江湖骗子”,是导致沈怀今失声的罪魁祸首。

我的诊所门口,一度被记者和激进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。他们举着横幅,骂我是庸医,是凶手,让我滚出去。

我的生活,被搅得一团糟。

但我不在乎。

这一切,都在我的预料之中。

我只是平静地拉上了诊所的窗帘,关掉了手机,将自己与外界的一切喧嚣,隔绝开来。

我坐在空无一人的诊室里,煮了一壶茶。

茶香袅袅,在安静的空气里,弥散开来。

我以为,我的心,会像这壶茶一样,平静,安宁。

但没有。

沈怀今最后叫出的那一声“夭夭”,像一个魔咒,在我脑海里,反复地回响。

它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。

那些我刻意遗忘的,被我深埋在心底的,关于过去的点点滴滴,不受控制地,汹涌而出。

我想起,我们第一次见面。

是在大学的迎新晚会上。他作为学长,在台上抱着吉他,唱了一首民谣。

那天,他穿了一件白衬衫,舞台的追光打在他身上,整个人都在发光。他的声音,干净,清澈,像山间清泉。

我坐在台下,看着他,看得入了迷。

后来,我才知道,他就是我们系的传奇学长,沈怀今。家境贫寒,却才华横溢。是所有老师眼中的得意门生,也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。

而我,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,刚入学的,小小学妹。

我以为,我们之间,不会有任何交集。

直到那天,我在图书馆看书,看得太晚,错过了末班车。

我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,心里有些害怕。

就在这时,他骑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,从我身边经过。

他停下来,问我:“同学,这么晚了,怎么一个人?”

我窘迫地告诉他,我错过了末班车。

他笑了笑,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:“上来吧,我送你。”

那天晚上的风,很温柔。

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,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。最后,只能小心翼翼地,攥着他的一角衣衫。

他的背,很宽,很温暖。

他一边骑着车,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天。

他问我叫什么名字,是哪个系的。

我告诉他,我叫林夭,医学系的。

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:“林夭……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好名字。”

我的脸,在那一刻,一定红得像熟透的苹果。

我们就这样认识了。

他会约我去学校的琴房,唱新写的歌给我听。

他会带我去吃学校后街那家,最便宜也最好吃的麻辣烫。

他会在我为了考试焦头烂额的时候,给我送来一杯热牛奶,然后揉揉我的头发,说:“我们夭夭,最聪明了。”

他叫我“夭夭”。

只有他,会这样叫我。

他说,这个名字,像我的人一样,充满了生命力,像春天里,开得最灿烂的那一树桃花。

我们在一起的那三年,是我生命里,唯一有过的,春天。

我们挤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,虽然清贫,却很快乐。

我会给他洗衣服,做饭。他会在我累的时候,给我捏肩膀。

我们一起畅想未来。

他说,等他毕了业,签了公司,发了唱片,赚了钱,就给我买一个大房子。房子里,要有一个大大的阳台,阳台上,要种满我喜欢的花。

他说,他要给我写一辈子的歌。

他说,他要娶我。

我信了。

我把他的每一个承诺,都当成了圣经,小心翼翼地,珍藏在心里。

我以为,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,直到白头。

可是,生活,远比想象中要残酷。

他毕业后,签约了一家小公司。公司给他出了唱片,却销量惨淡。

他开始不停地去参加各种选秀,却一次又一次地,倒在决赛之前。

他的才华,在现实面前,被撞得头破血流。

我们开始频繁地争吵。

为了房租,为了水电费,为了一切鸡毛蒜皮的小事。

他变得越来越沉默,越来越暴躁。他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一整天都不出来。他会因为一点小事,就对我大发脾气。

我看着他,觉得他越来越陌生。

那个曾经眼里有光的少年,被生活,一点一点地,磨去了所有的棱角和光芒。

直到那天,他选秀再次失败。

他喝得酩酊大醉,回到家,看到我,忽然就爆发了。

他把桌上的东西,全都扫到了地上。

他红着眼睛,对我吼:“你满意了?看到我这么失败,你是不是很满意?”

我被他吓住了。我不明白,他为什么会这么说。

“我没有……”我哭着说,“我只是心疼你……”

“心疼我?”他冷笑,“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心!我不需要!”

也就是在那天晚上,他对我说了那句,让我记了一辈子的话。

他说,他宁愿被毒哑,也不想再跟我有牵扯。

现在想来,当年的他,或许只是因为事业的不顺,因为长久以来的压抑,才口不择言。

他只是,想用最伤人的话,来推开我。

因为他觉得,他给不了我未来。他不想再拖累我。

可是,当年的我,不懂。

我只听到了那句话。

那句,足以将我所有爱意和希望,都碾得粉碎的话。

茶凉了。

我端起茶杯,一饮而尽。

冰冷的茶水,顺着喉咙,滑入胃里。

我忽然觉得,很没意思。

我花了十年的时间,布了这样一个局。我毁掉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,让他从云端跌落。

我报复了他。

可是,然后呢?

我的生活,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。

我的心里,那块空了十年的地方,依然空着。

甚至,比以前,更空了。

我打开手机,网上关于沈怀今的新闻,已经渐渐平息。取而代de的,是另一个新晋偶像的绯闻。

这个圈子,就是这么现实。

永远有新的、更年轻、更亮眼的人出现。

而那些被遗忘的,就只能在角落里,慢慢地,腐烂,消失。

我鬼使神差地,点开了陈姐的微信头像。

我想问问他,现在怎么样了。

但我的手指,在屏幕上悬了很久,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去。

我有什么资格去问呢?

我才是将他推入深渊的,那只手。

就在我准备关掉手机的时候,一个陌生的号码,发来了一条短信。

短信的内容,很简单。

只有一个地址。

和一个时间。

“明天下午三点,我在老地方等你。”

没有署名。

但我知道,是他。

我去了。

我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,赴了这场约。

或许,是想为这场持续了十年的恩怨,画上一个真正的句号。

又或许,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。

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。

老地方,还是那家茶馆。

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。

他坐在那里,背影萧索。

我走过去,在他对面坐下。

他比上次见面时,瘦了许多,眼窝深陷,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。整个人,都透着一股颓唐的气息。

但他穿得很整齐。一件干净的白衬衫,袖口挽到手肘,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。

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。

他看到我,没有惊讶,也没有愤怒。只是平静地,对我做了一个“请坐”的手势。

桌上,已经沏好了一壶茶。

他提起茶壶,给我倒了一杯。他的动作很慢,很稳。

茶水注入杯中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“我以为,你不会来。”他先开了口。他的声音,依然嘶哑,但比那天晚上,要清晰一些。

“我来了。”我说。

我们之间,陷入了沉默。

只有窗外的风,吹动竹叶,沙沙作响。

“对不起。”许久之后,他开口,打破了沉默。

他说:“当年的事,对不起。”

我握着茶杯的手,微微一紧。

这句“对不起”,迟了十年。

“我那时候……太年轻,也太自负了。”他看着窗外,眼神悠远,像是在回忆一件很遥远的事,“我总觉得,自己能给你全世界。但现实,一次又一次地,把我打醒。”

“我眼睁睁地看着你,跟着我吃苦。看着你为了省几块钱,每天挤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去上班。看着你为了给我买一把好一点的吉他,连续一个月,每天只吃泡面。”

“我……恨我自己。”

“恨我自己的无能,恨我自己的不自量力。”

“所以,当那家大公司找到我,跟我说,他们可以捧我,可以给我最好的资源,但前提是,我必须是单身,没有任何感情牵绊的时候……我动摇了。”

他的话,像一把钝刀,在我心上,慢慢地割。

原来,是这样。

原来,当年,还有这样一段我不知道的内情。

“我以为,只要我成功了,我就可以回来找你。”他苦笑一声,“我以为,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。我太天真了。”

“我不敢告诉你真相。我怕你等我。我更怕……我根本就等不到成功的那一天。”

“所以,我选择了用最伤人的方式,来逼你离开。”

“我说那句话的时候,我的心,比你更痛。”

他转过头,看着我,眼睛里,是深不见底的悔恨。

“夭夭,对不起。”

他又说了一遍。

我看着他,忽然就想起了很多事。

我想起,他会在我来例假的时候,捂着肚子,给我煮红糖姜茶。

我想起,他会在我生病的时候,整夜不睡地守着我。

我想起,他会在我受了委屈的时候,笨拙地抱着我,说:“别怕,有我呢。”

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,温暖的细节,在这一刻,全都活了过来。

我一直以为,是恨意,支撑着我走过了这十年。

但直到此刻,我才发现,原来,在我心底最深处,支撑着我的,从来都不是恨。

而是……爱。

是那份,我以为早已被我亲手扼杀,却依然在顽强地,跳动着的,爱。

眼泪,毫无预兆地,掉了下来。

我不想哭的。

尤其是在他面前。

但我控制不住。

积压了十年的委屈,不甘,思念,和爱,在这一刻,尽数决堤。

我哭得像个孩子。

他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地,递给我一张纸巾。

等我哭够了,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。

我擦干眼泪,看着他,问出了那个,我一直想问,却又不敢问的问题。

“你……后悔吗?”

我问他,后不后悔,为了所谓的成功,放弃了我。

他沉默了很久。

久到我以为,他不会回答了。

然后,他点了点头。

“后悔。”他说,“我这辈子,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,就是那天,放开了你的手。”

“我成功了。我站在了最高的地方,我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。可是,我一点都不快乐。”

“每一个在聚光灯下的夜晚,我都会想起你。我想象着,如果你在台下,看着我,那该有多好。”

“我唱的每一首歌,其实,都是唱给你听的。”

我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,狠狠地撞了一下。

原来,在这漫长的十年里,痛苦的,不止我一个人。

他也一样。

我们,用同样的方式,在惩罚着彼此。

“你的嗓子……”我看着他,声音有些干涩。

他自嘲地笑了笑:“或许,这就是报应吧。我用声音,换来了名利,现在,它又被收回去了。”

“也挺好。”他说,“我终于可以,不用再唱歌了。”

“我累了。”

他说,他累了。

和十年前,一模一样的话。

但这一次,我听懂了。

他不是累了唱歌。

他是累了,这种没有我的,生活。

我从包里,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,推到他面前。

“这是什么?”他问。

“解药。”我说。

他愣住了。

“‘春歇’,并不会真的毁掉你的嗓子。”我看着他,平静地说,“它只是让你的声带,进入一种休眠状态。只要用对方法,就可以唤醒它。”

“我从来,就没想过,要真的毁了你。”

我说的是实话。

我恨他。

但我更……舍不得。

舍不得,那个曾经在舞台上,闪闪发光的少年,就此沉寂。

舍不得,那把被上帝亲吻过的声音,就此消失。

我只是想,让他也尝一尝,那种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的,滋味。

我只是想,让他明白,有些话,说出口,就是一辈子的伤。

他看着那个瓷瓶,久久没有说话。

他的眼眶,一点一点地,红了。

“为什么?”他问,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
“不为什么。”我说,“就当是……我还你的。”

我还你,当年冒雨给我买药的情。

我还你,当年骑着单车送我回家的情。

我还你,那三年,你给过我的,所有的温暖和爱。

我们之间,扯平了。

我站起身,准备离开。

这一次,我走得很决绝。

我不想再回头。

我也不想再给他,任何挽留我的机会。

我们之间,错过了,就是错过了。

十年,太长了。

长到,我们都已经被生活,改变得面目全非。

我们,再也回不去了。

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,他忽然在我身后,叫住了我。

“林夭!”

他叫的是我的大名。

我停下脚步,却没有回头。

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……”他的声音,带着一丝不易察含的,颤抖的期盼,“如果,有来生,你……还愿意,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吗?”

我的眼泪,再次汹涌而出。

我没有回答。

我只是,抬起手,对着身后,轻轻地,挥了挥。

然后,拉开门,走进了外面的阳光里。

再见了,沈怀今。

再见了,我的少年。

场馆介绍
北京老舍茶馆成立于1988年12月15日,取自于人民艺术家老舍先生及其名剧《茶馆》,是集京味文化、茶文化、戏曲文化、食文化于一身,融书茶馆、餐茶馆、清茶馆、大茶馆、野茶馆、清音桌茶馆,六大老北京传统茶馆形式于... ... 更多介绍
场馆地图
宣武区前门西大街正阳市场三号楼3层
乘44路、48路、22路、特2路前门站下
北京老舍茶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