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间故事:人死后会看见什么
更新时间:2025-12-15 20:00 浏览量:2
城西槐树底下有个老茶馆,三教九流都爱在这儿歇脚。这年夏天格外闷热,蝉在树上扯着嗓子嘶喊,茶馆里的说书人老陈头摇着蒲扇,突然说起一桩奇事。
“咱们这地界儿,百年间有过三桩奇闻——都是死了又活过来的主儿,亲口说过那边儿的事。”老陈头啜了口浓茶,眼角的皱纹深得像刀刻的,“我今儿说的,句句是真。不信您问问上了岁数的,都还记得。”
一、铁匠王瘸子的炭火
光绪二十三年,城西铁匠铺的王瘸子是个远近闻名的狠角色。他打的刀,钢口亮,刃锋利,宰牛杀猪不见血珠子。人说王瘸子杀气重,他哈哈一笑:“老子杀的是畜生,又不是人!”
那年腊月二十三,王瘸子贪杯多喝了几盅,半夜回铺子添火,一头栽进炭火堆里。等徒弟发现,人已经焦了半截,郎中一搭脉,摇摇头:“没气了。”
按规矩,横死的人不能过夜,街坊们凑钱买了口薄棺,停在后院棚子里,等天明出殡。谁知下半夜,守灵的徒弟听见棺材里“咚咚”响,吓得魂飞魄散。几个胆大的撬开棺盖,王瘸子竟直挺挺坐起来,脸上燎起的水泡还在渗黄水。
“我没死透。”王瘸子声音嘶哑,“我看见那边了。”
后来王瘸子能下地了,在茶馆里说了那晚的事:
“我栽进火里那一瞬,疼得撕心裂肺,接着就轻飘飘起来了。低头一看,我那身子还趴在炭上烧着,焦臭味直冲鼻子。我心想坏了,这就死了?
“正想着,身后有人拍我肩膀。回头一看,是我爹。我爹死了二十年了,模样一点没变。他说:‘小子,跟爹走一趟。’我就跟着他走。
“走着走着,四周越来越暗,只有脚底下一条土路发着灰蒙蒙的光。路两边影影绰绰的,像是树又不像树,黑乎乎一片。走了约莫一炷香工夫,前面出现一条河,河不宽,水是铁灰色的,静静流着,一点声儿没有。
“河边有条破船,船上蹲着个戴斗笠的,看不清脸。我爹摸出两枚铜钱递过去,那人接了,也不说话,用竹篙一点,船就离了岸。
“过了河,景象就不同了。前面是个市集样的地方,雾气昭昭的,好些人影在雾气里走来走去。走近了才看清,那些人个个神情呆滞,排着队慢慢往前挪。队伍尽头是个高台,台上坐着个人,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册子。
“轮到我了,台上那人头也不抬:‘王铁柱,阳寿未尽,来此作甚?’
“我忙说:‘我是让火烧死的。’
“那人这才抬头看我,这一看不得了,他那张脸一半是人脸,一半是兽面,眼珠子一只黑一只白。他翻了翻册子,皱起眉:‘你是该死,可时辰不对。你命里该明年秋后问斩,怎么今儿就来了?’
“我一听吓坏了:‘问斩?我犯什么事了?’
“那人冷笑:‘你打了三十年铁,多少牲口死在你打的刀下?杀孽太重,本就不该善终。不过既然时辰未到,先回去把债还清。’说完一挥手,我就像被大风卷起来,天旋地转。
“再睁眼,就躺在棺材里了。”
王瘸子说完这些,茶馆里鸦雀无声。有人问:“后来呢?”
王瘸子苦笑:“第二年秋,官府剿匪,从匪窝里搜出一把我打的刀,说是我私通土匪。我不认,可人证物证俱在,秋后问斩。你说,这不是命是什么?”
行刑前夜,王瘸子把铁匠铺传给徒弟,只说了一句话:“这辈子打铁,下辈子还债。”
二、木匠李三的墨斗
民国八年,城里有个木匠叫李三,手艺巧,心眼好,谁家有事都乐意帮忙。这年春天,李三给城外张地主家修祠堂,上梁时一脚踏空,从三丈高的房顶摔下来,后脑勺磕在青石板上,当场就没了气。
张家赶忙置办后事,请了和尚念经,停灵三日。出殡那日,八个汉子抬棺起身,刚走出大门,棺材里突然传来敲击声,一声比一声急。抬棺的吓得不轻,放下棺材就跑。最后还是李三的老婆胆大,哭着让人开棺。
棺盖一开,李三缓缓坐起,脸色煞白,嘴唇哆嗦着要水喝。
养了半个月,李三能说话了,这事儿就传开了。茶馆里聚了好些人,都想听他说说。李三起初不肯,后来架不住众人央求,才断断续续说了:
“我摔下来那一下,眼前一黑,接着就觉着身子轻了,飘在半空看底下乱成一团。我喊他们,没人听得见。正着急,忽然听见有人叫我名字,回头一看,是个穿青布衫的老者,面生得很。
“老者说:‘你时辰到了,跟我走吧。’我舍不得家里老婆孩子,不肯走。老者也不强求,只说:‘那你自己看看,舍不舍得。’
“他袖袍一挥,我眼前景象就变了。我看见我家那三间瓦房,我老婆正搂着俩孩子哭,大的八岁,小的才四岁。街坊邻居在帮忙布置灵堂,我娘哭晕过去两回。看着看着,我心里刀绞似的疼。
“老者又挥袖子,景象又变。我看见三年后,我老婆不得已改嫁,嫁了个赌鬼,动辄打骂。我大儿子十岁就去码头扛活,小小年纪压弯了腰。小女儿六岁,发烧没钱治,烧成了聋子。我娘哭瞎了眼,在一个雪夜跌进沟里冻死了。
“我跪下来给老者磕头:‘求您让我回去,我不能让他们受这个苦!’
“老者叹气:‘生死有命,回不回去不由我。不过你平生行善积德,或有一线生机。你且在此等着,我去问问。’说完就不见了。
“我等着,四周空空荡荡,没有天没有地,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光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老者回来了,手里拿着个墨斗——正是我用了二十年的那个。
“‘你的本命物。’老者说,‘你这一生,用它画过三千六百五十根线,每根线都笔直周正,不曾欺心。凭这个,许你回去。不过有个条件。’
“‘您说!’
“‘借你的眼,看一样东西。’老者领着我往深处走。走着走着,四周亮起来,却不是人间的光亮,柔和得很,看着舒服。前面出现一棵我从没见过的树,通体透明,枝枝叶叶都在发光。树底下坐着个人,背对着我们,看不清面貌。
“那人说话了,声音分不出男女:‘李三,你且看看这个。’他手一指,树干上显现出画面来——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所有木工活。我十岁学艺时刨的第一块木板,二十岁给王寡妇修的漏雨屋顶,三十岁免费给义塾做的桌椅……一幕幕,清清楚楚。
“看完之后,那人说:‘你做的每件东西,都留着你的心意。回去吧,好好活着。’
“我刚要道谢,忽然一阵眩晕,再醒来就在棺材里了。”
李三说完,茶馆里静悄悄的。有人小声问:“后来呢?你家里……”
李三笑了:“后来我老婆没改嫁,儿子上了学堂,女儿好好的。我再也不接大宅院的活,专给穷人家修修补补,挣口饭吃就行。那棵会发光的树,我常梦见。每次梦到,心里就特别踏实。”
三、更夫赵老西的梆子
1952年冬,更夫赵老西死了。赵老西打了四十年更,从十八岁打到五十八岁,一夜不落。他是无疾而终——腊月二十二那晚,打完四更天,回家路上觉得乏,靠在城墙根歇歇,这一歇就再没起来。早上被人发现时,身子都硬了,手里还紧紧攥着梆子。
那时已经解放,不兴大办丧事,街坊凑钱买了口棺材,停了一天就要下葬。出殡前,赵老西的远房侄子来烧纸,听见棺材里有动静,吓得不轻。几个老伙计壮着胆开棺,发现赵老西胸口微微起伏,赶紧抬出来。缓了三天,人救过来了。
赵老西醒后,变得沉默寡言,常常一个人发呆。直到来年开春,他才在老茶馆里说起那回事:
“那晚我觉得累,靠在墙根,眼皮越来越沉。迷糊中听见梆子响——不是我那个梆子,是另一个声音,又沉又远,一声接一声。我顺着声音走,走着走着,就看不见城墙了,四周都是雾。
“雾里有人影朝我招手,走近了才看清,是前些年死的几个老更夫,都是熟人。他们拉着我说:‘老西,你可算来了,就等你了。’我问等什么,他们说:‘交更啊。’
“我这才想起,我们这行有个老说法:更夫死后要去阴间交更,把阳间的梆子交了,才算完了一辈子的差事。
“他们领着我往雾深处走,来到一座城楼前。这城楼看着眼熟,像咱们的南城门,又不太一样——更旧,更破,墙砖缝里长着青苔。城楼下站着个黑衣老头,瘦得像根竹竿,手里提着盏白纸灯笼。
“老头开口,声音沙哑:‘赵更夫,你的更打完了?’
“我说:‘打完了,四十年,一夜不落。’
“‘好。’老头接过我递上的梆子,摩挲着上面被手汗浸出的包浆,‘梆子磨得亮,是个尽心的。’
“他提灯笼照了照我的脸,忽然‘咦’了一声:‘时辰不对,你怎么来了?’
“我这才想起,我该是死了。老头翻出一本泛黄的册子,凑在灯笼下看:‘赵老西,阳寿六十八,还有十年。你来早了。’
“旁边几个老更夫都笑起来:‘老西,你命不该绝啊!’
“我心里五味杂陈,既想回去,又舍不得这些老伙计。老头说:‘既然来了,就看看吧,看完回去好好活那十年。’”
赵老西说到这里,端起茶碗的手有些抖。茶馆里的人屏息静气,等他往下说。
“老头领着我们进了城楼。里面是一条长街,青石板路,两边是灰瓦房,门窗紧闭。街上雾气弥漫,静得可怕。老头提着灯笼走在前面,灯笼光只能照见三步远。
“走了一阵,前面出现亮光。是盏路灯,铁杆子,玻璃罩,里头点着蜡烛。路灯下站着个人,背对着我们。老头停下脚步,低声说:‘你仔细看看那是谁。’
“我眯眼看去,那人转过身来——竟然是我自己!年轻时候的我,穿着打补丁的褂子,手里提着梆子,正精神抖擞地走着。
“‘这是你打更的头一夜。’老头说。
“话音未落,景象变了。我看见年轻的我正在巡夜,忽然听见小巷里有女子呼救声。我提着灯笼赶过去,见两个泼皮在欺负一个姑娘。我举起梆子大喝一声,那两个泼皮跑了。姑娘道谢,我说这是我该做的。
“老头说:‘这一夜,你救了一条命,也给自己积了德。’
“灯笼再往前照,景象又变。这次是我三十岁那年冬夜,巡到城隍庙,听见里面有婴儿啼哭。进去一看,是个被遗弃的女婴,小脸冻得发紫。我把她裹在怀里暖着,天亮后送到善堂。后来那孩子被一户无子的人家收养,平安长大。
“‘这一夜,你又救了一条命。’老头说。
“一帧帧画面闪过,全是我这些年打更时做过的事:提醒张家灶火没熄,送醉倒在雪地的酒鬼回家,给迷路的孩子指路……都是些小事,我早忘了,可在这儿,每一件都清清楚楚。
“最后,灯笼照在一扇木门前。老头说:‘这是你该回去的地方。’他推开门,里面一片白光。‘回去吧,还有十年。记住,梆子不光是报时,也是报平安。’
“我被一股力推进白光,再醒来,就是在棺材里了。”
赵老西说完,长长舒了口气。有人问:“后来您活到六十八了?”
赵老西点头:“活到了,去年腊月二十二走的,正好六十八。走的那晚,我自己把梆子擦得锃亮,放在枕边。半夜里,我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梆子声,一声,两声,三声,四声……然后我就睡了,再没醒来。”
茶馆里静默良久。说书人老陈头放下茶碗,缓缓道:
“这三桩事,我年轻时也不全信。可后来经得多了,见得多了,倒觉得有些道理。王瘸子看见的是‘业’,李三看见的是‘心’,赵老西看见的是‘行’。人这一辈子,做什么,想什么,行什么,那边都一笔笔记着。什么时候该走,什么时候能留,都有个说法。”
有人问:“陈爷,您说人死后到底会看见什么?”
老陈头望向窗外,槐树的影子正慢慢拉长。
“看见你自己。”他说,“一辈子的你,一点不落,一点不差。”
茶馆外,日头西斜,蝉声渐歇。茶客们陆续散去,各自回家。槐树的影子投在青石板路上,晃晃悠悠的,像在打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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