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相亲，我刚到茶馆坐下，女同学就闯进来叉腰说：你敢娶她试试

更新时间：2025-08-11 10:57  浏览量：10

1989年3月18日，我娘托媒人王婶给我安排了场相亲。

那天我早早起了床，穿上一件崭新的中山装，又把自己整得油麻水光的，这才骑着一辆二八大杠往镇上赶。

相亲的地儿定在镇上的"清香茶馆"，离我们村有好几里地。

我到的时候差不多早上9点20分，茶馆里飘着一股茉莉花茶的味儿，混着墙角煤炉子的烟味，倒也熨帖。

王婶早就在靠窗的桌子坐着，见我进来就朝我招手："祥瑞，这儿呢！"

桌子对面坐着个姑娘，穿着件粉格子外衣，头发梳成两条麻花辫，辫梢系着红绒线。

见我过来，她慌忙站起来，手在衣襟上蹭了蹭，脸"腾"地红到了耳根。

王婶笑着打圆场："这是东头穆家庄的婉清，人家可是村里的养蚕能手，心灵手巧的。婉清，这就是祥瑞，我们村小学的代课老师，写得一手好字。"

我赶紧把自行车钥匙往桌上一放，扯了扯衣衫下摆坐下，刚要开口说句啥，茶馆的棉布门帘"呼"地被人掀开，冷风裹着个穿红色棉服的姑娘闯了进来。

那姑娘也扎了两个辫子，她一眼就瞅见了我，几步跨到桌子跟前，双手往腰上一叉，嗓门亮得能掀了屋顶："张祥瑞！你胆儿肥了啊，敢在这儿相亲？"

我吓得差点从板凳上滑下去——这不是我初中同学尹清漓么？

王婶愣了，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："姑娘，你......你认错人了吧？"

"认错人？"尹清漓鼻子里"哼"了一声，伸手指着我，"他化成灰我都认得！初中偷摘我家苹果，被我爹追着打了半条街的主儿，现在出息了，敢瞒着我来相亲？"

对面的穆婉清脸都白了，捏着衣角站起来，小声问："祥瑞哥，这......这是你对象？"

"不是不是！"我赶紧摆手，后背的汗都把衬衫溻透了，"婉清你别听她瞎说，这是我同学，闹着玩呢！"

"谁跟你闹着玩？"尹清漓眼睛一瞪，突然抓起桌上的茶壶，"你今天要是敢应下这门亲，我就把这桌子给你掀了！"

茶馆老板在柜台后头喊："哎哎，姑娘，有话好好说，别掀桌子啊！"

王婶也急了，拉着尹清漓的胳膊："大妹子，有啥话咱出去说，别耽误孩子们的事......"

"我耽误他？"尹清漓甩开王婶的手，突然从上衣兜里掏出个红本本，"啪"地拍在桌上，"你们自己看！上个月他还跟我在县城照了订婚相，现在就敢来相亲，这不是耍人玩吗？"

我瞅着那本红绒面的相册，脑瓜子"嗡"的一声——那是上个月初中同学聚会，尹清漓硬拉着我在照相馆拍的合影，她当时说留个纪念，怎么就成了订婚相？

穆婉清拿起相册翻了翻，眼圈一下子红了，把相册往桌上一放，低着头就往外走。

王婶赶紧追上去："婉清！婉清你听我解释啊！"

我气得指着尹清漓："你......你这是干啥！"

"我干啥？"尹清漓也急了，眼眶红了，"我问你，去年麦收的时候，你说要帮我家割麦子，结果我等了你三天，你人影都没见着！前几天我托人给你带话，说我爹同意咱俩的事了，让你去我家一趟，你为啥不去？"

我这才想起这茬。

去年麦收我确实答应帮她家割麦，可临头被学校叫去批改试卷，一忙就忘了捎信。

前几天她托她二姑带话，我以为是玩笑——谁不知道尹清漓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"野丫头"，上树掏鸟窝，下河摸鱼虾，当年在初中，她能追着男生打半条街，我哪敢往那方面想？

"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......"我嘟囔着。

"说着玩？"尹清漓抓起桌上的茶壶就要砸，手举到半空又停住了，最后"咚"地把茶壶墩在桌上，茶水溅了一桌子，"张祥瑞，我告诉你，今天这事儿没完！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，我就去你学校找你去！"

她说完转身就走，粉红色的棉服下摆扫过门槛，门帘"啪"地打在门框上。

茶馆里的人都瞅着我，我脸上热得能煎鸡蛋，赶紧摸出一块钱放桌上，抓起钥匙就往外追。

追到镇口的石桥上，才追上尹清漓。

她正蹲在桥边抹眼泪，肩膀一抽一抽的，粉红色棉服上沾了不少土。

我站在她身后，踢着脚下的小石子，半天憋出一句："你哭啥？"

她猛地站起来，眼睛红红的："我哭我傻！我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，以为你知道我喜欢你......"

这话跟炸雷似的在我耳朵里响。

我愣了半天，突然想起初中时的事——她总爱抢我的作业本抄，却在我被留堂时偷偷在我书包里塞馒头。

她嘲笑我写的诗酸溜溜的，却把我发表在校刊上的文章剪下来夹在课本里。

去年我娘生病住院，她提着一篮子鸡蛋来看，说是她娘让来的，临走时偷偷往我兜里塞了五十块钱。

这些事儿像电影似的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，我突然挠了挠头，傻愣愣地说："那......要不我跟王婶说一声，让她再跟婉清家解释解释？"

尹清漓"噗嗤"一声笑了，抬手抹了把眼泪，脸上还带着泥印子："解释啥？人家姑娘八成这辈子都不想见你了。"

她顿了顿，突然踮起脚尖，往我胳膊上捶了一下，"张祥瑞，我跟你说，你要是再敢跟别人相亲，我就......我就把你那破自行车的链条给你拆了！"

我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，心里头突然就亮堂了，像开春的冻土遇上了暖阳。

我咧开嘴笑："那要不......我请你去吃碗凉粉？"

她眼睛一亮，随即又板起脸："谁稀罕你的凉粉？不过......我今天还没吃饭呢。"

那天中午，我带着尹清漓在镇上的凉粉摊儿坐了半天。

她呼噜呼噜吃着加了特辣辣椒的凉粉，辣得直吸气，眼泪汪汪的，却还不忘抢我碗里的花生。

我说："我其实早就想去找你，就是怕你爹不同意——毕竟当年我偷你家苹果的事，他到现在见了我还瞪眼睛。"

尹清漓白了我一眼："我爹早忘了那茬了，他就是觉得你当老师挣得少，想让我嫁个跑运输的。"

她放下碗，突然从兜里掏出个用红绳系着的小玩意儿，往我手里一塞，"这个给你。"

是个用桃木刻的小斧头，刻得歪歪扭扭的，边缘还刮手。

"这是啥？"我问。

"辟邪的。"她脸有点红，"我哥在山上开矿，我让他给我刻的，听说能保平安。"

正说着，突然看见婉清她哥骑着摩托车从对面过来，我赶紧把头低下。

尹清漓却大大咧咧地站起来打招呼："穆大哥，赶集呢？"

我去，敢情他们还认识？

婉清她哥瞅了瞅我们俩，脸沉得能滴出水："尹清漓，我妹子哪儿对不起你了，你要这么作践她？"

"穆大哥你别生气，"尹清漓也不怵，"这事儿是我不对，改天我买两斤红糖去看婉清妹子，给她赔罪。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，祥瑞心里没她，就算成了亲也过不好，您说是不是？"

婉清她哥被噎得没话说，瞪了我一眼，骑着摩托车突突突走了。

我这才发现，尹清漓看着大大咧咧，心里头比谁都透亮。

“那个清漓——你咋知道我会和婉清在清香茶馆里相亲的？”快分别时，我忍不住问尹清漓。

尹清漓偷笑着说，“说来也巧，我今天本来是来镇上瞎逛的，哪知刚到镇口，就看见你骑着自行车往茶馆走。我估计你到茶馆就是去相亲的，所以就麻溜地跟来了。”

原来是这样！

或许这就是缘分吧？

回到村里，我相亲被搅黄的事很快就传开了。

我娘气得拿着扫帚追了我半院子："你个憨货！婉清多好的姑娘，又能干又本分，你偏偏惹上尹清漓那个疯丫头！她哥在矿上打架被抓过，她爹又是个倔驴，你跟她掺和到一块儿，以后有你受的罪！"

我爹蹲在门槛上抽旱烟，吧嗒吧嗒抽了半天，说："那丫头是野了点，但心眼不坏。去年赶集的时候，我曾亲眼看见她帮一个老大娘抓过小偷——这份犟劲儿，跟你娘年轻时候有点像。"

我娘把扫帚一扔："像我？我可没上树掏过鸟窝！"嘴上这么说，气儿却消了大半。

没过几天，尹清漓真的提着两斤红糖去了穆家庄。

听说婉清见了她，先是哭了一场，后来俩人坐在床边说了半天话，婉清说其实也没看上我，就是觉得被人当众搅黄了亲事，脸上挂不住。

尹清漓回来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，手里还攥着婉清给的一双鞋垫，绣着鸳鸯戏水，针脚密得很。

"婉清妹子说，这鞋垫本来是给你做的，现在送我了。"尹清漓举着鞋垫笑，眼睛弯成了月牙。

可这事儿还没完。

尹清漓她爹听说她搅黄了我的相亲，拿着根扁担就来村里找我，在学校门口堵着我骂："张祥瑞，我家清漓是不是被你灌了迷魂汤？你要是敢欺负她，我打断你的腿！"

我正想解释，尹清漓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，一把抢过她爹手里的扁担，扔到地上："爹！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！是我喜欢祥瑞，跟他没关系！你要是再闹，我就去外省打工！"

她爹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她："你......你这个不孝女！"

"我不孝？"尹清漓眼圈一红，"当年要不是我哭着喊着要读书，你早就把我嫁给邻村的瘸子换彩礼了！现在我好不容易看上个人，你又来捣乱，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？"

周围的老师和学生都看傻了。

我赶紧把她爹往旁边拉："叔，有话咱回家说，别在这儿影响孩子们上课。"

后来还是我爹提着两瓶老白干去了尹清漓家，俩老头喝了一下午酒，不知道说啥了，反正从那以后，她爹见了我，虽然还是没好脸色，但也不骂了。

89年夏天，学校要选一个老师去县城进修，回来就能转正式编制。

我和另一个代课老师老王都符合条件，校长说让我们俩比试比试，谁教的毕业班考上重点中学的多，谁就去。

老王比我大十岁，在村里教了半辈子书，论资历比我深得多。他私下找到我，塞给我两斤茶叶："祥瑞，你还年轻，机会有的是。我家老婆子常年吃药，就盼着我能转成正式的，挣份死工资......"

我正犹豫着，尹清漓听说了这事儿，拎着个布包就来找我。

布包里竟是一些崭新的资料。

"我哥托人从县城书店买的复习资料，我给你带来了。"她把习题集往我桌上一放，"张祥瑞，我知道你想转正，想让学生们有个好老师。别让，凭本事争！"

我看着那厚厚的习题集，心里头热乎乎的。

那天晚上，我把茶叶还给了老王，跟他说："王哥，咱公平竞争，不管谁去，都是为了孩子们好。"

最后的结果是我赢了。

拿到进修通知那天，我揣着通知书去找尹清漓，她正在桑园里摘桑叶。

我把通知书给她看，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，突然抓起一把桑叶往我脸上撒："我就知道你行！"

桑园里的风吹得叶子沙沙响，阳光透过叶缝落在她脸上，我突然拉住她的手："清漓，等我从县城回来，咱就结婚吧。"

她的手猛地一颤，桑叶掉了一地。

半天，她低着头"嗯"了一声，声音小得像蚊子哼，可我听得真真的。

1990年开春，我从县城进修回来，正式成了公办老师。

婚礼办得简单，就请了村里的亲戚和学校的同事。

尹清漓穿了件新的红棉袄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却还是改不了那股野劲儿，敬酒的时候，把我那些同学灌得东倒西歪。

我爹喝多了，红着脸对尹清漓说："清漓啊，祥瑞这孩子实诚，以后家里的事，你多担待点。"

尹清漓眼睛亮晶晶的："爹您放心，我肯定跟他好好过日子。"

她说着，偷偷往我嘴里塞了块糖，是橘子味的，甜得心里发慌。

婚后的日子过得热热闹闹。

尹清漓不像村里其他媳妇那样围着锅台转，她在村头开了个小卖部，卖些油盐酱醋和孩子们喜欢的糖果，还学着城里人的样子，在墙上贴了张电影海报，是《庐山恋》的，引得村里人老来看新鲜。

有一回，供销社的人来说她卖的洗衣粉比供销社便宜，是假货，要没收她的货。

尹清漓直接把县工商局的人请到村里，当着全村人的面，把洗衣粉倒在水里，泡了件白衬衫搓起来："你们看看，这要是假货，能洗这么干净？我就是想让村里人少花点钱，有错吗？"

工商局的人没话说，临走时还夸她懂经营。

我看着她叉着腰跟人理论的样子，突然想起当年在茶馆她闯进来的模样，忍不住笑了。

1992年，我们的儿子出生了。

尹清漓抱着孩子，眼泪掉在孩子脸上："张祥瑞，你说咱这辈子能一直这么好吗？"

我摸着她的头发，开心地笑道："肯定能。"

后来村里通了公路，尹清漓的小卖部变成了小超市，她还学会了用电脑记账。

我成了村小的校长，盖了新的教学楼，墙上画满了孩子们喜欢的卡通画。

去年同学聚会，有人提起当年在茶馆的事，尹清漓笑得直拍桌子："那时候我也是急了，怕他真跟别人跑了。"

我笑着说："你当时那架势，活像个女张飞。"

"女张飞咋了？"她瞪我一眼，随即又笑了，"要不是我那一下，你现在指不定跟谁过呢。"

旁边的同学都笑，说我们俩是欢喜冤家。

我看着尹清漓眼角的细纹，突然问道，“你那天怎么会把我们的合照揣身上啊？”

尹清漓笑着说，“说来也巧，我拿到我们的合照后就把它揣到我的那件棉服内袋里，回家后也忘了拿出来。正好那天我又穿上了那件粉红色的棉服......”

如此说来，我和尹清漓的缘分，还是早就注定了的啊！

想到这里，我不由得握紧了尹清漓的手。